邻居家的哥哥结婚了(下)
那之后的日子都算得上是好时光，有时候Lay会从学校偷溜到张艺兴的小酒馆安静地听他唱几首歌，有时候张艺兴也会乘车到Lay的学校陪他上课。
Lay生长的那个小镇并不算大，谁家孩子没考好被打了屁股这样的事情都能在一天内传遍大街小巷。Lay牵着张艺兴的手回镇子上的时候，常常能收到那些不善意的目光。每到这个时候张艺兴总会装作给他指什么有趣的玩意儿，把手从他温暖的掌心里轻轻挣脱出来。
Lay莫名地就会想起高中的事情来。那时候应该也是个秋天，班上一个男孩突然被围攻，被欺负。Lay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，那男孩或许是看他没有同那些坏孩子一起欺负人，就与他走的近了一些。
然后灰色的记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，Lay莫名其妙地被一同取笑了。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，家里一直没什么人管着他，可就那一次回到家的时候，奶奶跟他说别和那个男孩一起玩了。
Lay自小也是个脾气倔的，不让他做什么偏想着要做什么。他觉得那个男孩人不坏，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，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避着那个男孩。于是他就当起了那个男孩的保护伞，直到分班考试后那男孩约他出去玩，跟他说了喜欢。
Lay还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于同性的告白。
他没有拒绝同性的经验，愣愣地杵在桥上看了一阵波澜不惊的水面，许久才回过神来。他问那男孩是认真的么，男孩轻轻点了点头。他反而觉得那一句拒绝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咽不下去。
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这个被针对，原来是因为喜欢同性。
那天的事情后来当然不了了之，Lay很认真地和男孩说他有喜欢了很久的人，以后也不能再当他的保护伞了。那个男孩哭起来很漂亮，眼泪随着风飘进了冰冷的湖里，那是Lay见他的最后一面。
后来听说男孩移居国外，自此再也没有联系。
Lay好想问问身旁的张艺兴，是不是害怕和自己在一起。
那一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，冷空气让天都变得雾蒙蒙。天一冷酒馆生意就不太好做，张艺兴去店里的频率就高了起来，Lay几乎每晚都回去小酒馆接张艺兴，两个人戴同一条围巾披着夜色牵着手一起走回镇子的那段时光，是Lay记忆里最好的时候。
但那一段日子张艺兴好像在躲什么人，Lay坐在吧台看张艺兴的时候，时常觉得他脸色不太好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愿意见到的人一样。
那天他晚课上得迟了一些，小跑着匆忙赶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快要歇业。小镇的作息早，天一黑街上也就没什么人了。
然后Lay看到在小酒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，有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把张艺兴硬拉到了怀里。他顾不上想太多，冲上去一拳将那个人打倒在地，愤怒地拉着张艺兴走了。
张艺兴一路上都不怎么敢说话，他也是被那高个子临时叫出来的，外套都还来不及穿，这个时候被Lay拉着走在冷风里，鼻子一酸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。Lay就停住了脚步，想把自己厚厚的外套给张艺兴披上，被张艺兴拒绝了。
“不用啦，你是小孩你身体比较重要，这不是也快回去了嘛。”
张艺兴呼着白气，冷得小碎步都跺了起来，但他还是不让Lay脱外套给他。Lay的脸沉着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，他沉默了几秒钟，跟张艺兴说他不是小孩。
场面冷得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，张艺兴搂着Lay的腰钻进了Lay的外套里，他微微仰着头亲了亲那人的嘴角，说那就一起穿吧，你搂着点我。
然后Lay就抱紧了他。
那天回去之后Lay也没有再追问张艺兴那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高个子是谁，但这件事就像一块泡泡糖粘在鞋底带给人的不舒适感一样，生硬地卡在那里。
后来Lay又见到高个子一次，这次是当着他的面，那个男人在张艺兴弹唱结束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为之喝彩，说今天是纪念日，要请在座所有人喝酒。
Lay忍无可忍，盛怒之下冲上去揪住了他的领子。张艺兴把吉他都丢到了一边，从台上跑下来拉着Lay讲出去再说，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。Lay很生气地扭头看了张艺兴一眼，拉扯着高个子走出去了。
在那之前Lay从来没有凶过张艺兴。张艺兴呆呆地站在原地，许久都不能从那凶狠的一眼里回过神来。
那个男人好像不屑于反抗似的，一直嬉笑着看着Lay。Lay之前打的那一拳尚有痕迹，他毫不犹豫地又补了一拳上去。
“还有什么招数？”
那人被打得坐在地上，不慌不乱地擦了擦嘴角的血，这样一看，反而是打人的一方略显狼狈。
Lay气的咬紧了牙关，他握了握拳头，语气不善地扔下一句“张艺兴是我的。”
地上的那人却很浮夸地对着夜空笑了起来，“小孩果然有意思。”他撑着地站起来凑到Lay的脸跟前，“知道我是谁吗？我和他从初中就在一起，我们在一起了七年。你自己也就是个小孩，你怎么保护他？哈哈，就靠你的拳头吗？”
“你以为艺兴为什么会找你这样的小孩？”他的眼神里突然泛起了笑意，肉笑皮不笑看得Lay只觉悚然，“他就是玩……”
话当然没来得及说完，第二拳也砸在了他脸上。
张艺兴恰巧在这个时候跑出来，Lay无力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，还以为张艺兴会走过来教训自己。但他没有，他小跑着过去捧着Lay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，才终于安下心来似的嘟囔了一句还好你没事。
“他可是个健身教练……还好你没被打太惨。”
然后张艺兴拉着他的手，跟他说回家吧。
那天晚上Lay发狠了似的在床上把张艺兴翻来覆去地折腾，到了后半宿张艺兴都只剩下轻哼的力气，但还是在Lay俯下身子的时候抱上去亲了亲。
“张艺兴，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？”
天都快擦亮的时候，Lay才躺下来到张艺兴的身边。张艺兴感觉自己身子都快要散架了，还是想挪进Lay的怀里，但Lay好像没有抱他的意思，只冷漠地躺在床的另一边。
“你想听我说什么呀……？你刚刚看我的那一眼有多受伤你知道吗，像只可怜的大狗狗一样，吓得我还以为你被他打出内伤了。”
“他没打我。”
张艺兴这下知道Lay为什么生气了，那人根本没把Lay放在眼里，哪怕只用一点力气就可以把Lay打得毫无还手之力，他也不屑于动手。
“哎呦喂，我的宝贝，你跟那种人生气干嘛呀。”张艺兴探着胳膊过去搂他的脖子，Lay却偏过头去不看他。
“生气啦？不要我啦？”
“没不要你。”
Lay才终于看起来开心了那么一点点，他回抱着张艺兴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额头，“睡一会儿吧。”
后来那个人又出现了几次，张艺兴只当没看见，碰了几次壁之后他也再没来过了。
和张艺兴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让Lay在多年后想起都觉得温暖，但他觉得张艺兴肯定过的很辛苦。当年他的幼稚和性情多变让张艺兴吃了不少苦头，他曾经一直以为是自己喜欢张艺兴多一点，后来想想也许是张艺兴一直在忍让和包容他。
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张艺兴赠予他的温柔，好像不管哪次吵架都是张艺兴找准了时机低头哄他，他在感情里付出的只有那一份莽撞的喜欢，不及张艺兴付出的一毫。
Lay好像提过两次分手，但张艺兴从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哭的泣不成声恳请他不要离开。那个脾气好的人只会和他说没关系，他可以等着。那时候的Lay还以为张艺兴根本不在乎。
Lay想到最后张艺兴跟他讲分开的时候，他还生气地质问张艺兴是不是承受不了外界的压力，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张艺兴那样疲惫的神情和眼神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，他发现自己终于还是把张艺兴弄丢了。
感觉已经有好久没再见过张艺兴了。当年分手之后Lay就很少再回镇子里住，等到心里的芥蒂消失了之后他再回去，发现小酒馆已经换了个老板，张艺兴也回去y城一段时间了。
Lay大学毕业考虑以后去向的时候，他故意挑了一个离小镇离y城都很远的城市，一座新的城市好像就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似的。他最终也活成了这庸碌里一个最普通的人，为着想象里的未来努力地生活着。
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其实后来他和张艺兴也不是没有联系过，他找了几次话题给那个记得滚瓜烂熟的手机号发去过短信，得到的回应不温不火，倒像是张艺兴的说话风格。但他却觉得怎么都不够似的，大概还不能接受那样一个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只能隔着屏幕交谈。
这是张艺兴分手后第一次主动找他，却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。
Lay也不知道张艺兴说的“回来看看”是回哪去看看，也许是小镇，也只有那里能让Lay有“回去”的感觉。
但回去又能怎么样呢，张艺兴要结婚了。
他参加工作满打满算不到两年，手上没什么闲钱，他把自己这些年攒的所有钱都转进了一张卡里，月底的时候买了张车票回了小镇。
张艺兴好像还是那个张艺兴，站在院子里摆弄着装饰那颗高大的柿子树。远远地见了Lay就笑起来，他想抬手揉揉Lay的脑袋，发现小孩儿好像又长高了就只好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膀
Lay回来前想了很多话要跟张艺兴说，真正见了面开口时却好像只剩了句恭喜。他把卡掏出来递给张艺兴，说自己就是回来看看，婚礼可能是赶不上了。
张艺兴笑意更深，“这么大手笔啊，有多少，几年不见是开大公司了吗？”
Lay不太喜欢张艺兴语气里那种旧友见面的感觉，张艺兴哪怕是有一点埋怨，都能让自己好过一点。
“拿这么多钱给我，要养我啊？”张艺兴凑过去盯着Lay的眼睛，“看来是一点都没有想我。”
“不是，”Lay抬手扶住了张艺兴的肩膀让两个人的脸分开一点，这个距离太过于危险，他都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贴上去亲亲他朝思暮想的人，“想你了。”
“想我还恭喜我？”
张艺兴看起来真的好像有点生气似的，Lay一时有点不知所措。
“我听阿婆说你在相亲。”
“啊？我没……”
张艺兴很受伤似的把Lay的手从身上捋下去，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“某个人都忘了我准备去相亲了，我还不能结个婚啦。”
“？？？？？”
邻居家的哥哥要结婚了，对象好像是……
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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